來源|范范而談

昨晚H小朋友給我留言,說“秦姐,我們新來了一個同事,雖然老板很喜歡她,但是她剛來第一天就故意把所有同事坑了。我覺得她不善良,不想和她合作,可以這樣么?我應該怎么處理和這種人的同事關系?”

前幾天,朋友圈被《人人車李健:沒有什么比善良更重要,產品也是》刷爆了(點擊閱讀原文可讀),我也參與了轉發,獲得了一片贊+數條感慨留言。

看起來,我真的已經老得可以跟大家聊聊善良這個一本正經的話題了。

今天,我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跟大家講講,在工作環境下,善良到底有什么價值?

很多讀者知道我在人人車,但是絕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我們的公司大名——北京善義善美科技有限公司,善義是李健兒子的名字,善美是未來閨女的名字。

這是一家很特別的公司,公司的文化只有三個字,連個句號都沒有——朋友·愛。兩千人的公司,除了在室內吸煙會按照北京禁煙條例罰款之外,再無一條公司級管理規定。而這簡單的三個字,未經任何解釋與條例,體現在公司的各個角落與細節中。

無論對客戶、對媒體還是對兄弟部門同事,相處原則都很簡單——你想想,作為朋友應該怎么處理,那就怎么處理。我們是唯一一家有自己二手車論壇的公司,里面有一群熱心網友,天南海北,談天說地,現在已經是中國最熱鬧的二手車專業論壇了。很多同行朋友不理解我們社區怎么維護、運營的,其實也沒啥秘訣,就是把網友當成朋友就可以了。其中有故事網友是潘帥的——每次想到這個故事我感慨萬千,不說了,上截圖

像潘帥這樣的熱心網友,還有很多,腿哥、馬老師、胡大胡子、安致、last-man……二手車業務復雜、行業水深,難免有些行業的風風雨雨、成長的磕磕絆絆,還好有這些支持我們的熱心網友見不得我們受委屈,每當我們有做得不恰當的地方,他們會處于愛護之心及時指出,而每當有非議之時,他們都會挺身而出,作為朋友,幫我們說句公道話,讓我們知道所有的堅持都是值得的。

公司沒有差旅標準,你坐飛機還是火車,選什么車幾等座,住幾星級酒店,都隨你——只要你覺得作為朋友,這么花錢不虧心就好。

公司也沒有病假限制,生病了該請假就請假,從來不需要病假條證明你病了。要是不走運需要做手術休息一個月,不會扣工資,還會有一大群同事自發組隊去醫院看你,送你一堆打發無聊的小禮物。有人問過李健,為什么公司對于病假不限制也不扣工資,李健說“你創業了,朋友好心好意拋家舍業來幫你。朋友在你這兒幫忙的時候病了,你會嫌棄他,扣他錢么?”

很多媒體都不敢相信,會有人覺得我們是為了pr說故事——這樣一家傻到相信成年人還能性本善的公司,管理上還不得亂了套么?目前看起來,一切都好,欣欣向榮,縱情向前,謝謝關心。

只在公司層面,跟大家說公司對善良的信仰與堅持可以降低管理溝通成本,激發員工效能,大家可能還沒感覺,我接下來從個體層面講講我的故事吧。

在這樣特別的公司里,我碰上了一個特別的老板希勇——我08年出來混社會,到現在正好換過12個老板(主要原因是百度內部太?動蕩,3年8個……)

希勇是個謎一樣的男紙,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幼年看連環畫無師自通學會了識字,學生時代能徒手開三次方根,畢業于北大經院,上至天文地理宇宙奧義與人類命運,下至各門學科發展正史和趣聞軼事,博學到只要一開口,我們幾個自認為還算有點兒文化的知乎、在行大V們立馬被爆成渣。嗯,屢爆屢渣……

(我可不是趁著年底拍老板馬屁想多要點兒年終獎的心機婊,人人車沒有年終績效系數,大家年終獎標準都一樣的,為了讓大家都能開開心心回家過年,圖個高興。再說我為人這么光明磊落,說老板好話這種事兒,向來是在公開場合,恨不能拿大喇叭廣播的^_^)

今天給大家講3個不合常理的希勇小故事,一起感受下,善良在這個世道下,作為稀缺資源,到底有什么價值。

【故事一】別做那么多項目了

我因為工作強度過大,身體多處亮紅燈,快被活活累死了,連第一筆期權歸屬都沒等,就毅然卷鋪蓋離開了上家公司。

在人人車入職一個月的時候,希勇和李健先后在路上攔住我,跟我說了類似的話:“你最近身體怎么樣了?好些了沒?梳理梳理手頭的事兒吧,身體難不難受還是你自己最清楚,累的話就停掉一些,別做那么多項目了。你心臟不舒服就得好好睡覺,晚上早睡、早上睡足了再來公司……”

我第一次聽到老板這樣跟我說話,是十分驚異的。我以前習慣的對話是這樣的:

“老板老板,我心臟最近很不好,快他娘的被累死了!我不想早起,我要請病假,不想每天來開晨會了!”“哎呀,這樣不是辦法啊范秦,你看咱們的業務W#$%@#$%@……你還是得加強鍛煉,不行就搬到公司旁邊來吧,會好很多。”

經過了這樣的對比,我進行了反復思考,以前的老板其實人非常非常好,他也并不是不愛我,只是他被公司洗腦了,在潛意識里覺得公司的業務快速發展比什么都重要——員工有義務讓自己保持健康,為公司快速發展添磚加瓦。后來老板身體也被高強度工作拖垮了,最近胃很不好,真心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后來其實一直有創業公司開高加碼希望我能加入,而每次當我認真表示我身體很不好,不能按時到公司、也不能長期高強度加班時,得到的回復往往都是“哎呀,這不是辦法呀范秦,你得加強鍛煉,你得調理,你得@#￥!@#￥”反正就是沒有一個人說,“沒事兒,你不舒服就別做那么多項目了”。

希勇和李健只是說了一個善良的人,作為朋友應該說的話,而這稀缺的善良,總讓我在回想之時,感慨萬千,熱淚盈眶。

所以我現在拒絕別家的邀請,都是一樣的話,“謝謝您的認可與好意,李健和希勇都待我不薄,我不能離開人人車,作為朋友這樣做不地道。”

我在人人車所在市場部,有12個業務方向,匯集著各路大神——用泉四的話說,每天都得跪著工作。從我到公司到現在,公司管理層、業務骨干,從無一人主動流失。我沒有跟別的同事聊過,是什么讓每個人如此堅定。現在想來,創始人的善良,應該就是凝聚大家的最大的力量。

【故事二】ok——來自我的iphone

上文說到,希勇手中管著12個業內大神領軍的十幾個小team,我忝列其中之一。我們每個人負責的方向都十分不同,從線下獲客到品牌傳播,從專業汽車內容(我司有自己策劃、制作、定期更新的1個電臺節目、2個視頻節目,聽說年后還要再上一個世界級的改裝車節目,再次獻上膝蓋)到社區互動,從運營策略到媒體公關……

管理學有一個經典理論,就是管理寬度常數是7——也就是說直接下屬7人是正常人類上限,如果下屬的工作的多樣性較強,這個數字還會縮小。希勇管了12個身懷絕技各自不同的人,不但沒有雞飛狗跳忙得腳打后腦勺,還每天氣定神閑的看著各線紅火發展,讓你覺得再給他加12個也沒啥問題——這不科學!

這件事兒困擾了我好一段日子,根據我細致的觀察與分析,終于破案了。就是他通過對大家的充分信任,節省了大量的管理溝通成本。我也因為他的信任,省掉了大量的向上溝通時間,把精力更專注在團隊培養與業務思考上。舉個例子:

工作中,總免不了一些經費審批,只要發郵件“【請希勇確認】XXXX項目XX費用審批”,就會收到秒回的“ok——來自我的iphone”。這讓我們經常懷疑老板的手機里有個根據關鍵詞觸發的自動回復機器人。

這種事兒如果擱在別的公司,結果一定是“范秦你過來一下,這筆錢年初在預算里做了沒有?為什么要立這個項目?為什么要花這筆錢?為什么要1W塊?還能不能再省一點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都年底了,年初給你撥的400W你才花了80W。你這孩子別的事兒上都挺機靈的,怎么花個錢都不會啊?!明年還想不想要預算了?!”

以上都是職業經理人的本分,我們都可以理解。但是這些,希勇都不問,他只是選擇相信你——相信你是善良的、正直的、負責的,相信你要的這筆錢,是對得起良心的。

正是因為這稀缺的信任,給了我們更大的責任感。我們在要每一筆錢之前都會問自己,真的需要花錢才行么?能不能抱大腿刷老臉解決?還有沒有更節省成本的方法?我們最近做品牌廣告,花了友商四到五分之一的錢(5000萬vs 2.X億),做到了更好的效果。個別同行死活不信,非得說我們做到這么大聲勢怎么可能是5000W呢,肯定至少花了兩億。我其實挺同情他們的,自己做不到就不相信別人可以憑借天分和努力(世界的真相就是少部分人可以在天資上隨意碾壓別人,所以我把天分放在了前面,對不起了玻璃心們)做到,靠自欺欺人維持可憐的自尊。我們這次投放,投放之前,泉四每天電話里砍價把各家銷售砍得都快哭了;投放之后,靚仔N次通過數據分析抓到廣告平臺作弊,泉四理直氣壯手撕銷售要求補量賠償,由此獲得的補量賠償資源價值至少數百萬元;廣告采購決策者有些好處是行業里公開的秘密,泉四把所有廣告商塞過來的購物卡拿來做部門激勵與福利基金,把送的那些奢侈品小禮物拿給行政做年會抽獎禮物。——這些事情都是廣告銷售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他們覺得很奇葩,但我們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么好奇怪的,這只是作為朋友不虧心的本分。

我同樣沒有問過通過廣告一戰名動八方的泉四,是什么給了她這么強大的力量。因為我們都心照不宣——只是為了對得起一份稀缺的信任,只是發自心底的善良。小時候,我喜歡看美漫,最愛蜘蛛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總讓人熱血上涌,心潮澎湃。現在我知道了,原來,對于有些人來說“責任越大,能力越大“,這才是更讓人敬佩的平民英雄。

故事三:你們自己判斷優先級

公司業務線比較多,除了自己手頭的工作,支持兄弟部門是常態。前幾天有個team在希勇的引導下來找我們合作,由于雙方話語體系不同,我們在充分了解了業務方需求以后,申請占用老板5分鐘時間進行信息對齊——了解更多背景信息,更容易判斷項目短期目標怎么定、方案怎么出。

希勇清晰的說明了各項信息,說了一句讓我們幾個至少記十年的總結陳詞:“我了解的背景信息就是這樣的。項目雖然是我發起的,但是優先級你們自己判斷,千萬不要因為是我發起,就提高一個項目的優先級。”

什么叫克制?!什么叫放權?!什么叫真正的領導力?!

對不起,我更正一下,這句話絕對不止記十年,這得帶到骨灰盒里去。

別的公司我不能下結論,反正百度人已經習慣了“這是X總監立的項目”、“這是X副總裁拍的”,當然最多的還是“這是Robin要的”。一群畢業于名校的好學生,上學時都讀過“肉食者鄙,未能遠謀“,進了百度都背過文化論語“不唯上”,卻往往靠打老板的旗號才能好好跨部門合作,不談kpi就不能好好聊天。

這樣合理么?不合理!這樣對么?不對!而大部分人的應對則是一邊讓自己慢慢麻麻地適應環境,一邊在背地里罵老板做的決策簡直是愚不可及。最可悲的是,有些人,慢慢變成了自己當年曾經咒罵過的媚上欺下的老板……

希勇偶爾會提到,他在職業生涯早期受夠了和XXXX的人打交道,所以在自己做了公司以后會極力避免。我想,最大的善良莫過于己所欲勿施于人。什么是好老板——不讓下屬踩你年輕時踩過的坑,不讓下屬受你年輕時受過的氣。

好,絮絮叨叨的,3個故事講完了,我想每個人都會有了自己的答案——在工作環境下,善良應不應該被堅持、善良到底有什么價值?

 祝福大家,永遠心地善良,永遠懷抱夢想!

預告下,下次更新話題會比較務實:1月6號在果殼空間分享的創業公司產品心經的錄音正在整理中,應該快把文字稿給我了,拿到以后會發給大家。此外還想給分享下新人實現高效產出的主要限制與突破方法,這周一下午跟team里的小朋友做one one溝通時剛梳理出來的模型,還熱乎著。還有一個沒想好要不要講的是目標約束理論,考慮到好學的同學自己去翻高德拉特博士的《目標》就好了,嗯,大概率不會專門發文。如果還有什么想聽的話題,歡迎在后臺留言點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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